琉璃柩

翎 （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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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事项见本文在合集中的第一篇。

肉│体上的痕迹总会随着时间消失，旭凤小心翼翼拿起罗医生受过伤的那只手，看着他手心里的疤痕，轻轻吻舔，罗玉不禁笑起来，仿佛对方是一只大型犬类。

那么心里面的呢。

或者说，灵魂。

旭凤仍旧觉得惴惴不安，毕竟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就像他手中那块残缺的逆鳞。

不过无论如何，他思念了千年的人，终于能让他抱在怀里了。

 

其实罗医生对旭凤的肉│体也是爱不释手，毕竟衣服一脱就像雕塑很直白的赏心悦目，况且神仙一般都细腻白嫩，曾经的天界二皇子还要更白嫩些，皮肤触感极佳，连“阅人无数”的罗医生都不得不由衷赞叹。

而且旭凤他虽然粘人，但是活儿好啊。罗医生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从他们那什么过一次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自己本来对某事不是特别有兴趣，可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神奇的富二代面前突然就如狼似虎起来……更神奇的是他俩即便是夜里各种折腾，第二天罗医生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各种充沛。

有一次晚上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消停，大清早小罗大夫直接洗漱了去单位，一连上了四台手术，副手都要累趴下了，一看罗医生仍然是老子还能再打十个的劲头，简直想要求赐教对方是不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

当然，这比药丸仙丹强力多了，比喻成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可能更合适些。可惜罗医生并不知道和他做那事儿的不是人类，也不知道神仙把这个叫灵修，更不知道和他灵修的是个顶级的神仙。凡人得了灵力的滋养，五脏六腑都焕然一新，身体各项机能保持最佳水平，久而久之，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不是梦，那可不就等于吃了蟠桃。

 

罗医生一个医生也没接受过这种科普，合理安排性│生活果然益处多多。

 

33、

旭凤在做神仙的时候没觉得神仙般的日子有多好，就像他那时候还不能理解痛苦的含义，以至于到了现在才终于明白神仙般的日子是个什么概念——

他可以随时去看他爱的人，和那个人交流、谈天、去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们可以一起吃饭、散步甚至赤裸相拥……简直要让他觉得，那些漆黑的噩梦终究也有一天会永永远远的消散。

 

初夏的阳光耀眼，旭凤脸上挂着一幅墨镜，沿着城中那条河岸慢慢走。远远就见邝露靠在桥畔的栏杆上吸着一杯冰奶茶，他有段日子没见她，似乎她的眉宇间又开朗了些。

“怎么样？”旭凤走到她旁边，双手搭在栏杆，假装看风景。

邝露把嘴里嚼着的珍珠咽下去。现在身边这位简直就像等待考试成绩的小学生，和他平日里的魔王形象大相径庭，大抵六界之内没第二个人见过了。

她清了清嗓子，“问过了，他当你是正经男朋友呢。”

之后邝露眼睁睁看见前任魔尊墨镜下面的脸竟然慢慢红了——皮肤白就这点不好。他似乎有些尴尬了似的低头咳嗽了两声，又说了谢谢。

还好他没一激动变成只黑鸟即刻逃走，邝露不禁笑了起来。

 

现代人真是麻烦，即便做了一切情人该做的事，仍然不敢完全确定对方的意思，所谓身心分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以捉摸。好在，旭凤还是挺适应现代凡人的生活。

天界二皇子当年就这么洒脱不羁，跑遍六界和谁都能玩到一起，更别提凡人。拜他所赐，李白才写出了《梦游天姥吟留别》不是么。

如今带着另一个凡人上天入地更不算什么难事。

 

等在车里的旭凤放下半截车窗，知道润玉正在走出小区大门。

罗医生一身休闲打扮，蓝白清浅的，连脚上的帆布鞋都干干净净，折起的裤边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他穿过绿叶萦绕的小花园，阳光从树影间洒在他的额头，于是园中那尊美好的大理石像都远逊于这张叫人魂牵梦萦的脸。

旭凤仍会为此而心跳，与他那时从战场归来，奔向他兄长的寝宫，看见日夜思念的人正在朦胧光晕的包裹中给那些昙花浇水时的心跳一模一样。

此刻一条阿拉斯加犬忽而挣脱了主人的牵引，大狗向罗医生扑过去。旭凤心中一惊，差点拈决冲出来，下一刻润玉却俯下身，温和地笑摸狗头，那狗貌似很喜欢他，求抱求蹭，小罗大夫无奈一一满足……不知道为什么，旭凤只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

 

润玉抱完狗，看见旭凤没开之前的黑色大切诺基，而是换了一台保时捷超跑，车漆依旧红的扎眼。罗医生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永远都是这么张扬。

“今天不是要出去玩的嘛。”旭凤讨好似的侧身为副驾上的男朋友扣上安全带，又自以为很撩人地挤了挤眼睛，终于把罗医生给逗乐了，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旭凤忽然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眼熟了，敢情润玉对自己的这套操作和撸狗没有任何区别。

 

罢了，前任魔尊清了清嗓子。

“小黑，喂了么。”

“嗯，喂好了。”

当然，罗医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位小黑可以变大变小变漂亮，也不知道这位在他家的时候，那笼子里的只是片凤凰羽毛的化身。

Carrera GT的引擎发出啸叫，而驾驭它的旭凤，早就沉溺在身边人带进来的清冷香气里。他把墨镜架上鼻梁，这只有他能分辨出的香味千年都未曾变过，就像一根牵引他的丝线，捆绑在他的食指，延绵到心头。

副驾上的罗医生偏头向外，纤长脖颈仿佛一位舞蹈演员，他全身没有戴着什么装饰，衣服却搭配考究，小手指上还留了一只银色尾戒。

一番努力，这一世他终于能活成个体面的人。旭凤只觉得心尖的那根丝线拉扯，又酸又痛，但又渐渐生出一缕甜来，果然，润玉还是和从前一样，外表什么端方持重拒人千里，内里自有一把野火，用现代流行的话说就是，闷骚。

 

所以，这人间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也要与你一起同乐。

 

旭凤一想着，心情更是大好，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打开音响，手指像拨动琴弦一样在方向盘上弹跳。

刚听了没几句歌词，一声刺耳的车喇叭打断了好兴致，旭凤转过脸，旁边停着一台奔驰SLR，车主空轰了一阵油门，放下车窗挑衅似的比了个手势。那人脖子上挂条小手指粗的金链，旁边坐着个贼暴露的大妞，一脸讪笑地往旭凤的车里打量。

旭凤面无表情转回脸，平视前方。副驾上的男人伸手抚上他松握在挡把的手。

“哎，别斗气。”

“放心。”旭凤声音沉稳，拇指轻轻摩挲润玉的手背。

 

旁边跑车里的人又是喊又是吹口哨，前方红灯的倒数数字跳动，旭凤挑起唇角一笑。

“坐稳了。”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的刹那，两台车同时加速，奔驰车主有可能成为了史上第一个和神仙赛车的人，即便这位神仙特意没用任何法术。

不过当神仙的好处就是他们不怕超速。旭凤的红色保时捷像一柄快刀划开黄油，在车道上闪转腾挪，叫开奔驰超跑的大金链子目瞪口呆，踩油门的脚都要软了。没想到这基佬小白脸比秋名山老司机还厉害，金链子眼睁睁看着前方车窗伸出一只比中指的胖手，那台红车仿佛一尾流星滑入车流消失不见，让他只有吃尾气的份。

甩开了奔驰，副驾的另一个基佬小白脸竟然没有大呼小叫或者晃得要吐的样子，罗医生反而不急不慌，面带微笑，看起来还挺高兴。

果然，旭凤想，这就是闷骚，看来晚上的项目有戏。

 

晚上的项目是什么呢，两个人浪荡了半天，车子在一家俱乐部门口停下。

罗医生说自己不喜欢太吵，基本没来过夜店。旭凤把他的肩膀一揽，向门迎递上一张卡片，服务生毕恭毕敬把他们引到一处位置绝佳的宽敞卡座。

旭凤，前任战神与前任魔头，以前喜欢打怪郊游和搞事，目前的爱好是飙车和蹦迪。

 

他伸手打个响指，开酒！

小罗大夫也不知道自己喝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花里胡哨五颜六色，带冰的，冒烟的，洒金箔的还有喷着小呲花的……都说夜店假酒多，这一杯杯下了肚，只觉得味道竟然不错，喝下去也没感到头痛难过，只有微醺的飘飘然的舒适。大概旭凤这个常客对酒类品质早就进行了把控。

眼见着客人越来越多，不时有衣着清凉的姑娘们到他们这装作不经意地逡巡。沙发上的魔头就目露凶光，一手拈杯，另一只胳膊圈住正在悉心研究鸡尾酒配比的罗医生。

 

DJ换了一首曲子，旭凤摩拳擦掌，转脸看着他的润玉，“要不要去跳舞。”

灯光迷幻，仿佛烟云缭绕，光闪动在旭凤的脸上，如同一层银纱。所有嘈杂的音声和纷乱颜色都消失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比清澈，就像小孩子一样。

仿佛在哪里见过。

心尖如同被掐住，刹那的疼。罗玉也觉得奇怪，和旭凤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莫名的心悸，或者幻觉似的看到一些无法连接的画面，仿佛烧毁的胶片……还有那些梦，那个人。他也不敢去想，一想就头痛欲裂。

罗医生笑着摇摇头，你去吧。我跳不好，先去趟洗手间。

 

 

34、

几分钟后旭凤赶到的时候，润玉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们身后跪下好几个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毕竟魔王之怒，搞不好要魂飞魄散的。

在魔王布下凝固了时间的结界里，整个喧闹的俱乐部都静止了，挥舞的手臂和洒出的酒全部停在空中，灯光不再闪烁，仿佛一池彩色汤水。

方才的行凶者黑衣蒙面，旁边的一众凡人根本看不见，杂乱人群反而成了掩护。好在旭凤早有防备，那只暗中射出的冷箭被他生生接住，虽然箭气还是伤了他一直以来保护着的人。

肉身凡胎就是这么脆弱。即便给予灵力，多一点点，都承受不住。旭凤把昏迷的罗医生抱在膝头，手指轻点他的眉心。金光散去，那人的眉头舒展，呼吸开始变得平稳。

 

前任魔头不说话，跪着的几个也都不敢开口，只好默默看他把这些做完。

直到又新跪过来一个。

“如何？”魔头问。

“那枚箭，不在六界生死簿内，神魔皆不可挡，更别说是……一个凡人。”

魔头冷笑，把怀里的人横抱起来。

“一个凡人，你们都护不住。我要你们，有何用？”

玄衣的君主声如寒铁，臣子们心里默念完了遗言，却没有迎来死亡。他们看着他径直穿过凝结的时间和一动不动的人群，怀抱中的珍宝依然双眼紧闭。

 

其实旭凤心里明白，那些属下护不了他。

旭凤亲手挡下的这支箭化为一团黑气消逝，要害润玉的人瞬间自毁内丹灰飞烟灭。

他们依然想要润玉死，按照天道的意志，继续他悲惨的命运。甚至不惜动用最高级别的权力和能力。

之前在水底不见了的那把刀，也是同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