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柩

翎 （34-35）

注意事项见合集中本文第一篇

这一更对应《鳞》的14-15节，大概可以回顾一下~

我该如何继续保护你。

 

罗医生没想到自己会在酒吧里晕倒，旭凤信誓旦旦说他是晚上吃得太少，低血糖发作，就势强行给他喂了好几块芝士蛋糕。

或许旭凤说得对，罗医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醒来却只觉得饿。半夜三更的附近也没什么别的可吃，不远处巷子里挂着一盏灯，蛮多人围着，一家网红烤串摊。

 

旭凤好像完全不在乎身上的那件名牌或者什么高定设计师款衣服。他挽起袖口，擦了擦略显油腻的小板凳，让罗医生坐下，又一头扎进了烤炉旁的人堆，没一会竟然捧出几个香喷喷的大腰子。

小罗大夫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毛，旭凤已经把烤串塞进他手里。

“好吃，不骗你。”

罗医生低头看着手里的烤腰子，外焦里嫩的，调味料和油花相得益彰，在午夜的灯光下的确非常诱人。小罗大夫自己可能也不思议自己有一天会在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他摇了摇头，还是一口咬下去。

“哎，这就对了，吃啥补啥嘛！”

来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也是拜这位爷所赐。

罗医生翘起唇角，“你这种说法，不科……”

“科不科学，试试就知道咯。”旭凤挤挤眼睛，打断了他的话，也是，毕竟科学和神迹天生不和。

 

不愧网红地摊，火候适宜用料新鲜，也没什么怪味道，说不定吃下去真能补上点什么。罗玉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没那么饿了。仿佛能发出滋滋声的香味和这些盘桓升起的人间烟火气，慢慢隐没在星光幽然的墨蓝色夜空里。

挂在他们头顶有一只小灯泡，投下圈橙色的光，朦胧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没想到你真的愿意吃这个。”

“你觉得我洁癖又挑剔吧？其实小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和狗一块抢，还总抢不过狗。”罗医生云淡风轻在折叠桌沿上敲落一瓶啤酒的瓶盖，把酒递给旭凤。

眼前的旭凤又露出了他孩子般的笑容，罗玉看见灯光落进那双漆黑的眼睛，美丽但并不好用的眼睛，整个夜空却都逊色于斯……那里面除了溢满的真诚之外，此刻竟还多了一抹痛……深深的担忧和不易察觉的自责。

罗医生忽而觉得胸膛中的某处十分怪异，他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心口。

“怎么了？”他问。

谁知话音未落，旭凤竟然紧张似的慌乱起来，他伸手揉着太阳穴，低下了头。

“没事……这灯泡……照的眼睛不太舒服。”

 

“我只是担心你。”

 

35、

之后罗医生只觉得这个富二代更粘人了，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腻在一起，一眼看不见就像丢了魂似的。小罗大夫想想自己的猫有段时间也这样，可能这就是所谓谈恋爱的真谛？他问过邝露，对方也十万分肯定了这一想法。

于是小罗大夫决定忍着。

 

反正富二代的确不错，能开豪华跑车也挤得了地铁。

吃得了地摊，也去得了高档优雅的法式餐厅。

 

旭凤在银烛台的光华和小提琴声里，像送订婚戒指一般，从不知道哪里变出一只丝绒盒子，那里面有只金色的手环。

“送你。”

还好，对方收下了。

 

我爱你，亦如你爱我。当年。

 

少年指尖一簇火苗开成的凤凰花，红艳艳一颗真心，叫他的兄长收下。

世间仅此一支的寰谛凤翎。“送你。”还是无需更多的话。

“兄长，我可以不要帝位，你想要，我便做个将军，佐你天下平安。”

“这树结了第一颗桃子，我分你一半，便是永结同心，再没有什么能将你我分开。”

还有。

“等我回来。”

此情此景，仍似当年。

 

可唯一的一支凤翎已经被他用业火焚毁。旭凤仍清楚记得它躺在自己的手心，让他觉得那支发簪仿佛活物不愿被杀死般在扭动挣扎，而他浑身都像被浸入涅槃火中一样灼痛，死亡的是自己的一部分，但没有什么能比心痛更痛。

仿佛一缕残魂被亲手湮灭，更清楚的触觉却仍是这秘宝作为武器刺进润玉的咽喉，穿透了他的内丹。

金光璀璨的发簪变成了一簇灰，从魔君战抖的指缝间飞散不见。

 

神器造成的损伤让润玉的每一世都从娘胎里带出了喉咙上的毛病，咳嗽难受还算好，能说出话来已经比较幸运。可旭凤在六界形单影只这么多年，浑身上下除了那块没补全的逆鳞，也没有别的什么再能送出去的东西了。

凡人腕上简简单单的一只手环，是凤凰用心头血炼成。 

凤凰是不会死的，真金才经得住这炙灼。需要在胸膛的伤口合拢之前把血引到足金的赤金盘，旭凤将一只衣袖咬在嘴里，用冰刃一寸寸剖开胸前那道被赤霄剑伤过的旧疤。虽然做过了战神魔君，肉体的痛楚早就算不得什么，可剖心这种事情，这辈子也就做过两次，旭凤仍旧痛得晕了头，险些打翻盘子破了法阵前功尽弃。

模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曾见过的蜃景，面色苍白的润玉却眼神坚定如磐石，他也是这样割破心脉。

“把我的血给你。” 

血中之血如何偿还，这一盘殷红里，又有多少曾在已经陨灭的应龙体内流淌过呢。 

 

金环炼成，万万年不朽，寰宇之内便再无神器能破，九耀真火都无法伤它毫厘。

旭凤在金环上加了自己的半数修为。别说之前的什么刺客，就算现天帝亲临，恐怕也都要怵它几分。

只要润玉愿意戴着它，就不会有谁再能伤害他。

哪怕天道，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