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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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拆又逆混乱邪恶特别挑剔

翎 (9-10)

注意事项见合集中第一篇。


9、 

璇玑宫有个园子,园子里有个池塘,旁边长着几株昙花,还有一棵树。总的来说和它的主人一样冷冷清清的。不过现在园子的主人已经是天界的主人了。

禀报军情的仙官刚刚退下,天帝独自一个捏着奏报,站在这棵树下抬头看。

树的年纪挺大,虬根盘结,在这百花争妍的时节却只懒洋洋挂着几片明显对生活缺乏兴致的叶子。

怕是开不出花也结不了果了。

 

旭凤曾经去过一趟南海,给润玉送来两颗斗大的珍珠,瑞光缭绕把屋里照的和雪地一样。旭凤还说要把这珠子镶在他兄长的屋顶,这样一来璇玑宫就成了九霄上的一座灯塔,自己飞回来的时候更容易找到目标,被润玉严正拒绝。

二人许久未见本该亲昵一番,可经常如狼似虎的旭凤却像个大姑娘似的闪闪躲躲,润玉一掀他的衣袖,果然又受伤了。旭凤嘿嘿一笑,嘴里叫着兄长明天再来拜会你,抓住衣袖一溜烟跑不见。

第二天润玉的璇玑宫里多了一棵桃树。

 

大抵是旭凤不知道从哪听说昆仑山的西王母喜欢吃肉,他便去南海要猎一只为祸作乱的巨鳌,说用鳌足给她炖汤喝。

那一只鳌足怕是百余口锅都炖不下,况乎四只。

旭凤本非水系,当时滔天的巨浪差点把他卷进海底。凶兽唤来的龙卷烈风扯碎了他的外袍,在他身上鞭出伤痕,让这天界皇子恼了。旭凤指间燃起的九耀真火沸腾了整片水面,他斩下巨鳌的3颗脑袋时,深受其害的水族们在地动山摇中几欲坍塌的屋檐下欢呼雀跃,也就没人在乎妖兽的污血染了几百里的水域。

旭凤没管西王母家里究竟有多大的锅,从南海到昆仑的万万里,他用这“大补”的好东西,去求一棵她的桃树。

 

虽然旭凤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就是天生讨人喜欢,也可能是西王母真的爱吃肉,毕竟她的东西万年来从未赠予过别人。

这棵桃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凡人吃了可以羽化登仙,仙人吃了福泽延年。

“你这里太空了,多棵树还能勉强看看。”

那一日仙树上桃花盛开,蕊如金丝,瓣若芙蓉宝石,延绵成片,怕是连百花仙子也未尝见过这等光彩灼灼。旭凤站在桃树下,红衣外套着件雾拢纱的罩袍,如身披一段朦胧霞光,雪肤墨发,竟比这灿烂花朵还更明艳。

他笑起来,纷扬的花瓣落在他的手中。

“等这树结了第一颗桃子,我分你一半,便是永结同心,再没有什么能将你我分开。”

 

如今同样的时节,树上不再有花,树下,也少了个人。

树上空荡荡一阵清风,没有满地粉白的落英,一片叶子打着旋掉在脚下的砖石上。

润玉发现自己伸出手想抓住什么,面前只是斑驳的树影和,穿过树梢那屡金线似的亮光。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低头,看见这光在他的三步之外停下。

 

那是一个穿兜帽大氅的男人,就像是黑色的影子,但他的眼睛仍旧明亮如晨曦。

旭凤。

他开口,他的声音仿佛灼灼火星……三千年不过须臾何愁等不来一只桃子,而如今那棵娇贵的仙树未曾结果就即将死去,他也不会再说什么永结同心之类少年人的傻话了。

永远又是什么时候。

 

“好手段啊陛下。”

润玉只觉得自己像火前的一块冰,风里的一簇灰,就要被融化吹散,几乎站立不稳。

他甚至开不了口。

不。

旭凤将头上的兜帽摘下,看了一眼润玉手里的奏报。

“这怕又是如何对付我的消息吧。”

随即他笑了,笑意却消失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只剩下冰冷嘲讽。

“陛下何苦这般处心积虑,不妨现在就唤天兵来绑了我。”

不。我想方设法保你全身而退,还要保你平安无虞。

润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自己跌倒,他的声音因为多日不得好好休憩而嘶哑。

“你快走吧……抗旨不遵、叛出天界乃是谋逆大罪。你身为战神,可知道六界之中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旭凤笑得更深也更冷,他靠近了些,润玉能闻到他身上硝烟和铁锈的味道,他的声音要灼伤了耳廓。“是曾经的战神。陛下。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烧了你这璇玑宫。”

润玉阖上眼睛,垂下的手在袖中轻颤,他不发一声。

“你要我走,我该去哪?”旭凤的手拍向身旁的树干,掌心下溢出红光,仅剩的几片树叶刹那枯萎,落了一地。“这是我家啊!”

“这是我父帝母神所在之处,是我故土,你要让我去哪?”

润玉一动不动,仿佛浑身的血都被冻结了,让他变成了一尊木石泥塑。

 

家,何处是家,我的家究竟在哪里,这九霄上的天宫还是东海或洞庭。

我,真的很想回家。

是了,该走的人是我。可我根本无处可去。

你能不能带我走。如果你说你要带我走,我便不要这帝位了。

可我,又有何资格呢。

 

润玉抬起眼睛,近乎一字一顿。“如今,他们不在这里。” 

“看来,真是什么都抵不过一张王座,抵不过这头上的一顶冕旒。”

他眼前的人,眸子里盛满了冰。旭凤面如寒铁,话冷如刀,那把刀就插入脏腑,挖开胸膛。“天帝陛下演戏的能力如臻化境,骗了我这千百年。旭凤佩服。”

不,不是这样。

如许冷眼他再熟悉不过,对他的痛呼视而不见的仙侍,从未曾给过他一个拥抱的父亲……那牵住他的手,也不会牵到最后。

“做了这千百年的梯子工具,旭凤再难当此任,我今日便是来亲口告诉陛下。”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求你,别这样看我。

 “我……”润玉只觉自己的心肝仿佛被生生剖出,再一点点捏碎,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我爱你,亦如你爱我。

 

方才旭凤那一掌,没有明火,树里面却都烧空了。桃树的枯枝轰然落地,腾起一片烟尘。烟尘里润玉的嘴唇嗫嚅,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旭凤从未见过这样的润玉,那永远持重端方的人不见了,向来不沾尘泥的白衣上落了焦灰也不管不顾。眼前的润玉如同被根丝线吊着的木偶,仿佛丧失了魂魄的一具活尸。

这反倒让旭凤有些不知所措,他终于头一回感受到,这世间原有苦痛比那战场上的伤、比药汁的苦,更甚千万倍。

 “把树,还给我……”

这声音如同从远方飘来,旭凤似乎过了好久才注意到润玉究竟说了什么。有一个瞬间他几乎要伸出手去,即便他再也没有叫过一声兄长。

 

10、

“二殿下去过毗娑牢狱,但未得见废后。”

润玉挥挥手,让前来汇报的邝露下去。“消隐他的踪迹,保证没有别人看到他。”

新天帝上位政局不稳,多少人虎视眈眈,争权夺利就意味着又要流血,又有人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如何保住一个谋逆的前朝重臣,只能是让他的踪迹成谜。

润玉闭上眼睛,手里的一叠报章落在地下。

他能直闯天帝的寝宫,破了重重结界一路无人拦阻,至少他,还带着那枚逆鳞。

 

养虎为患这话除了毗娑牢狱里那位以外,大概九霄云殿上的很多神仙都感叹过,只不过感叹的对象不是同一个。

有不止一个自有小九九或真衷心的神仙向天帝谏言,挖地三尺也应该把“行踪诡秘”的前战神旭凤找出来或杀或关,不然的话什么“不合天条”,什么“天规戒律岂容如此亵渎”,什么“定会为祸六界”……总之就是非常大的“大患”。

天帝此时往往神情冷漠面上偶尔还会浮现一丝苦笑,他心想我与这大患兄弟相奸灵修过多少次,天条戒律早被亵渎的连渣都不剩。

不过这堂下立着的满口天规的仙人,哪一个又是浑然清清白白,能够毫无愧疚的扔石头砸死别人呢。

 

但润玉清楚,旭凤的确是个“大患”。他灵力超群又曾手握重兵,有一群死心塌地的部下,即便是交过手的敌人也敬仰他。虽然早已削去他的神籍,他发誓再不回天界也再不敬天。

如今润玉便是那蚌,旭凤便是蚌中之珠。

蚌再苦痛也要护住那颗珠,即便知道珍珠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几十年一晃而过。一日朝堂上的仙神们个个愁眉苦脸,个别还一脸忧愤。

天帝站在御座前,听手持玉笏的臣子奏报他早就知晓的消息。

曾经的上神旭凤堕入魔道,得了魔界的王冕,继魔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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