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柩

悠悠sama的文、音乐和其他
又拆又逆混乱邪恶特别挑剔

狼族誓约 第二章

第二章 交错的时间


Part 7

 

Chris在傍晚的时候来到了市里。

他压低帽檐、竖起衣领,路过腐臭的垃圾桶,穿过涂鸦满了脏话的小巷子,经过目光呆滞的乞讨者,来到了一个贴着褪色招贴的铁门旁边。他敲了三下门,门上的小窗打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检查了他递来的卡片,才开门让他进去。

那是一家隐蔽的酒馆,需要避世的族群在此聚集。

虽然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室内却别有洞天。酒馆面积不小,空气有些浑浊,昏暗的灯光下老式的点唱机正放着音乐。已经有几个壮汉坐在吧台上,远处垂着黑蕾丝帘幕的卡座后面,能看到两具纠缠的身体闪动着鲜红的双眼,一个瘦骨如柴的光头妞,对着他伸出暗色的舌头。

酒馆很冷清,不知是因为夜幕没有完全降临,还是已经包了场子。壮汉们仿佛都对他视而不见,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向他走过来,那人及肩的金发随意扎在脑后,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闪动着亲切的光。

“你还好么,兄弟。”他随即给了Chris一个拥抱。

Chris对热情的问候报以微笑:“还不错,Hemsworth 先生。”

对方拍拍Chris的肩膀,“你总这么客气,是因为我们重名么。”

Chris Hemsworth,狼族帮派的头领,几近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能是世间唯一还关心自己的人。虽然Chris觉得他更多的是把自己当成了死去弟弟替代品,但仍发自内心的感激他。

Chris没有回应,因为吧台上坐着的人已经开始向着Hemsworth喊了起来,“嘿!Chris,你把这个娘娘腔找来干什么?”那人长着山一般的肌肉,眉头上一条深刻的疤痕,看上去面目可怖。

“闭上你的嘴吧,他的脑子可比你好用多了!” Hemsworth厚重的声音极具威慑力。

任何族群都会排斥异类,即便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任何冲突,Chris没有搭理对方,早已习惯了似的把手插进衣袋里。

 

由于事出紧急,狼族的集会也略显仓促,一些人从较远的地方赶来,还没来得急换下工作的服装,从那沾着油污的工装裤和橡胶鞋可以看出他们多从事些粗重的活计;但显然,他们中也有公务员或警察。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参与议事的代表们已经到齐了。人不太多,但都安静和自觉地向酒馆中心聚拢,等待着头领的发声。

事情的起因人们已经有所了解:前天晚上在废弃街区发生了流浪汉死亡的事件,他的部分内脏和胸前的肉都被啃食了。警察已经将其定性为饮酒过量加野狗伤人——他们才不会把时间花在这些被社会遗弃的人身上。

“我们在旁边发现了族人的血迹。”Hemsworth说道,人群发出了一阵骚动。

狼族拥有严格的律法,他们遵循避世的原则,不以人类的肉体为食,通常意义上,也不会毫无缘由的故意伤人。

Chris站在人群边缘的角落里,看Hemsworth拿出了两个密封袋,一个里面是一些粘着血渍的吸水纸和灰黑的毛发,另个里面则是一小片不规则的银块。

“融化了的银弹碎片,在地上重新凝固了。”头领举起密封袋,在人们的眼前晃晃。“这玩意能要了你们的命。”

“这是lamia Venator才能有的东西。”

人群随即发出了如野兽般愤怒的呜咽声。

Chris完全可以理解Hemsworth,因他唯一的弟弟就是死于lamia Venator之手,仇恨一直堆积在他的心里。而从这个古老的称呼上也可以看出来,狼族对于吸血鬼猎人的憎恶恐怕已经延续几个世纪,就像自己小时候所有故事中的反派——狼一样,他们残忍、凶狠、滥杀无辜……这真像从不同的方向撕扯着自己,而自己则不属于任何一边,Chris轻轻叹了口气。

整个事件透着诡异,那个族人是谁?现在又在哪?而那猎人简单处理了现场,也并没有留下其他更多的证据。他显然经验老道,在深夜里鬼魅一样的出现又消失,混入人类之中,谁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陌生人……一阵不安涌上了Chris的心头,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口袋里的便签纸,那尖锐的角仿佛戳刺到了他的指尖。不,还不能判定中弹的就一定是族人不是么……

没人留意到Chris帽檐下那双眼睛里闪过的片刻混乱,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吸引——那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她坐在轮椅上,灰白的头发编成了两条长麻花辫。她被推进来的时候,周遭的男人们非常客气的向她致礼,连头领Hemsworth也不例外。

他们叫她先知,或者Minuit夫人。这显然是个印第安名字,她的确也有可能从旧时代起就生活在这片大陆上了。

她和Hemsworth说了几句话,对方招呼人搬上来一张桌子。推轮椅的人从随身的布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像熏香灯的东西,仿佛金属制作的古旧圆筒,上面盘绕着繁复怪异的镂空花纹。老人把它放好,在里面点燃了一根蜡烛,很快,奇异的香味于室内飘散开,那味道仿佛浓烈的鸦片与清新植物的混合……光线从花纹中透射出来,映照成扭曲的影子。老人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接着拿起袋子里染血的纸片扔进了金属桶。

那纸片一接触到火焰,竟然像微小烟花般的炸裂开来,然后倏地升腾到空中,闪烁着金橙色的光芒,那些光点在空气里舞动着,仿佛在勾勒画面与文字;它们燃烧着纠缠着,光芒的轨迹形成了梦幻般的残影,在先知逐渐高声的吟唱中织成了华丽宏大的一片网,然后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如同细沙一般跌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老人像是耗费了所有的精力般,瘫倒在轮椅上,她慢慢蠕动嘴唇:“是Channing,老Glenn的儿子,他死了,被lamia Venator杀死,他不能变回人形,他被带走了,被藏了起来……蔷薇,十字架……我看不见他了。”

 “那个lamia Venator呢?”头领一向沉稳的声音里滑过了一丝焦虑。

 “不,我不可能看清他……黑色……”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Hemsworth把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听她说完了最后几个字,而后她几乎晕了过去。

   Hemsworth握紧了拳头,沸滚的血液冲进头脑里,因他曾以血为誓,要为亲人复仇。而这反倒成了绝好的机会,可以把那个混蛋找出来……

  Chris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安开始像浓雾一样在胸膛里弥漫开来。他把便签抓在手心里,那张纸条的尖角现在开始戳刺着他的心脏,他的心跳加速了,却仿佛冻结一样冰冷,只有身体的外壳在燃烧着。

   头领的蓝眼在光线的映照下淡的近乎无色,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抛出低沉又充满了信任的声线。

   “Pine,你有什么看法?”

 

Part 8


Zach坐在咖啡馆的靠窗位置,张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人群。

纽约。此时正下着雨,大颗的雨点敲打在那落地的玻璃上,把玻璃另一面的景色模糊成了水彩一般的奇异景象。路人面无表情地踩过街道上的水洼,汽车喇叭不耐烦的嘶吼,混杂着对这坏天气的诅咒,让城市灰暗的调子变得更加沉重。

Zach一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滑动着屏幕,还是没有任何陌生的电话与信息。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不是正好么。

哪里都不会再有阳光。

Zach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谁的电话,这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

他扔开了手机。正值咖啡店门响过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一个少年般细瘦的身影裹着湿冷的寒气走了进来。

来人一头乱糟糟的棕黑色卷发,发梢有些湿掉了,贴在略微苍白的皮肤上。他在Zach对面坐下,把自己像猫一样的陷在椅子里。

“你迟到了,Ben”

“下雨了。”

“好吧,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Zach显然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风格,他一边说着一边叫侍应生过来。

“嗯,因为,很怪……”他抬眼看着Zach,仿佛栗色的眸子里隐隐带着绿松石般的花纹。

Zach抬了抬眉毛,“好吧,你指哪一件?”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拿过Zach面前几乎没碰的咖啡,慢慢用两只手捧着,一边享受着杯子传递的温暖,一边开始小口啜饮起来。

没人说话,咖啡馆里电视机的新闻播报声就变得鲜明——

“Fassbender集团新一季的财报喜人,今年针对RDS的收购案更是获得了大众关注的目光。目前集团下属的分部已在六大洲拥有185个工作地点,其产品销售于全球120多个国家和地区……”

“喔噢,会长先生一定马上就可以统治地球了。”Ben放下杯子,撕开旁边的糖包把糖撒进去。

“不得在公共场合谈论任何有关于组……”Zach一手把桌上的咖啡勺推给他。

“违背条律会被在喉咙里灌铅吗?”ben很快打断了他的话。“这里可不是公共场合。”

他对Zach露出了一个慵懒的微笑。

Zach这才发现,一直热情的侍应生完全无视了他刚才的召唤,不,应该说是咖啡馆中的所有人,都对他们视而不见。仿佛他们现在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好吧,你又在玩这样的小把戏。”Zach向后靠进椅子里。

“机警的猎人先生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小把戏。”

Ben看向Zach,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他的眼睛一直是这样不可思议般的闪亮,Zach躲开了他的目光,逃避什么似的想要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

“你是指那个狼人的异常,还是我们有可能被CIA或者其他什么组织盯上了……”

“爱。”

“什么?”

“你一定是恋爱了,我猜。”

Zach无奈的揉按着太阳穴,“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的么?”

“并不是,我刚才发现的。我很好奇他是谁?毕竟你身边的男孩子多得我都数不过来了,而你从来没这样过。”

“你今天的话可真是多得惊人。”Zach并不知道,他还是没能够去直视对方的眼睛。

Ben没再接话,他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

“第一个问题,我们都有很多猜测,但这被纳入了研究机密,连我也不完全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确是CIA,情报处第六科,他们换了个新头儿。”

浓密的睫毛下面似乎遮掩着腼腆和微小的懒散,但那时常抿着的嘴唇吐出的笃定话语,令Zach深信不疑。

“让导师知道你乱打听,一定会非常生气。”Zach这么说着,却给了ben一个温暖的眼神。

他起身,结账,把手机收进口袋。

“谢谢你的咖啡。”对方回报了同样温和的笑容。

他看着Zach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伞,推门走进了雨里。

咖啡店门口正停着一辆高档轿车,车门前刚刚站了位金发碧眼的美人,她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风衣下的身材凹凸有致,面孔精致的如同橱窗里的模特。

Zach走向她:“抱歉,Scarlett,久等了。”

“哦,Quinto先生,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刚才完全没注意到……”她开口,正是那电话里熟悉的女声。

“我一向这样神出鬼没。”Zach对她笑了一下,收了伞,站到她的伞下面。

阴沉天色下的霓虹灯变得格外鲜明,灯光折射过已经逐渐稀疏的雨滴,让光影泼洒在他们的身上。豪车美女,猎人的修长身形如同骑士,简直惹人艳羡。

Zach接过她手里的伞,打开车门,让女士先上去,然后他收好伞坐进了车里。

“那么,这次的任务就是这个。”宽大的皮质座椅中间放着一套豪华的男士礼服。

她敲敲面前的隔窗,窗那边穿着制服的司机点了点头,车子开动了。

“还包括我。” Scarlett笑着回应。

 

Part 9

 

广漠寒天。

无数苍灰色的山,凌厉的扎进冰冻的空气。

冰冻的空气摔在地上砰砰作响。雪末粘成一块块的砸下来,飞溅的霜花。

霜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

狼族的男子。

他的蓝色瞳孔,在已经变黑的斑驳血污之下,还是透出无法掩盖的幽深光芒。

仿佛能穿透猎物身体的目光,眼睛却又是那样的干净。

 

梦,依旧是这个梦。Chris疲惫的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掌的下端揉着额头。那个梦境里的男人,应该是他的父亲。虽然Chris只是见过他唯一一张残破的照片,但梦中的场景却总如同新绘制的油画般鲜明。

从几年前开始就会偶尔光临的,意义不明的梦。一开始Chris有种矛盾和排斥,仿佛下意识般地想要逃离它、摆脱它,后来他发现,它和这个世界一样都无法逃离,无论躲在哪一个角落。

不论你身藏何处,世界都会发现你、追上你,把你拖进它巨大的齿轮里。

昨晚的集会,头领特别给他的提点,Chris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树立威信。希望自己当时给了他满意的回应,只是Chris深刻明白,万不可辜负了信任。

他起身下床,环视自己局促的小公寓,至少他还能活着呆在自己的祖国,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不是么。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里,还装着那已经变皱的纸条,其实他早已经背下了那个号码。

站在洗手池前面,chirs往脸上泼了些冷水,他一手支在镜子上,看见水滴缓慢的流淌下来。

他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游戏,就像监狱里的一次放风。他的不安仅仅是因为陌生人的可疑身份和怀疑他是否另有目的。

他的幸福已经在自己之前的生命中被耗费的太多,透支的部分,也永远不会被补上。

 

昨夜,Chris大概了解了死者Channing Tatum这个人,他虽然出生在这座城市,但已经很久没有任何消息。只知道他从小叛逆乖张、中途辍学,之后与人类的黑道为伍,或许还参与过毒品买卖。狼族虽以群体性著称,但仍有人离群索居,切断与族群的一切联系。即便个体再强大,落单的异类往往还是更容易失掉生命。

他们在现代社会,虽然仍会受到满月和情绪的影响,但仍基本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形象和理智,而无论之前如何,在精力减弱或死亡之后都会恢复人类的样子。

那么先知说得又是什么意思,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猎人要带走他的尸体?

Chris把关键词写在纸上,折了几下,抿着嘴唇把它夹住。刚想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他停了几秒钟,又从柜子里拿走了另一件。

 他跟加油站请了假,开车驶向市区中心的图书馆。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至天幕的最顶端,明媚的光线暂时缓解了一些初冬的寒冷。夹着一摞复印资料的Chris走下了图书馆前面的大理石台阶,他闭起眼睛,抬头迎接铺面而来的阳光,光柱犹如手指穿过他的发梢,也要逊色于那温柔的金。

   这一个瞬间,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四周的空气好像忽然变轻了……那时他或许还没有与自己外表相衬的自信,但那个略腼腆的大男孩,也会永远藏在他的心里吧。

   Chris正打算用附近广场上的流动热狗摊打发掉午饭,电话铃响了起来,是Hemsworth。

   “怎么样了,兄弟。”

   “略有进展吧,你那边呢?“

   “不怎么样,那天进出城的车辆很多,一一排查比较困难,而且很多关键地点压根就没有摄像头或者干脆是坏的……”

   “……我知道了,一会碰面再详谈吧。”

    Chris深吸了一口气,享受了多几秒的阳光,便向自己那辆二手的福特破皮卡走去。

 

   午后的阳光慵懒散射着,市警局停尸房的守卫刚刚吃完了最后一个多纳圈,正支着脑袋打瞌睡。忽然有人轻轻敲打他面前的玻璃,警卫不情愿的抬起头,隔间那边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目倒十分和善。他穿着一套似乎不太合身的休闲西装,弯下腰客气的注视着警卫,然后拿出一纸证明从隔间的小窗户中间递了过去。

  “十分抱歉,打扰了,我们要找一具尸体。”

  

Part 10


    车子行驶在路上,平稳的如同晴空之上的头等舱。雨差不多停了,车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霓虹变幻着泼洒在车里,在车外却完全看不见车内景象,而那宽敞的后排空间足够做很多事情,比如,

脱衣服。

    Scarlett毫不避讳地解开风衣扣子,那下面只有一件装点着蕾丝的束腰内衣。

    一旁还没脱下衬衫的Zach对此报以一声称赞的口哨,她还给他一个迷人的微笑,

    “少来了,Quinto先生,这样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Scarlett把风衣扔在一边,从座位旁拿出一个高档成衣的袋子,将里面的露背礼服套在身上。她将头发揽到一旁,露出珍珠色的光滑肩膀。

    “帮帮我。”

    那套男士礼服现在已经有一半穿在了Zach身上,当然全新法式衬衫的浆硬领子还竖立着,扣子只扣上了几颗,Zach只好裸露着大片的胸膛来帮自己身边的女士拉上拉链。

   幸好司机没办法看见后排的“香艳”情景,不然车祸的可能性一定会大幅度提升。另外如果有速度更衣奖,那么这两人也许真会获奖也说不定。    

    Zach抬起头,下巴和脖颈的弧度构成一条优雅的曲线,他对着座位前的化妆镜熟练地打好了领结。“这种事情你果然不用我帮忙。”Scarlett偏过头,利落地把披散的头发挽成自然的发髻,同时她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你比我打的还好。”

   “要我教你领结的一百种打法吗?”Zach笑了笑,把衬衫的领子翻下来。黑色领结简洁又完美的停留在他的颈间,西装服帖地勾勒了他肩膀的形状,衬衫从袖口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白边。

Scarlett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小巧精致的手包,与她的礼服一样装饰着金色的花纹。

“你需要我帮忙的是另外的事情。”

    她从包里拿出一对银质的袖扣丢给Zach:“带强力液压的新产品。”Scarlett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粉盒开始补妆。

   “哦天,他们还真把这变态的玩意做出来了。”Zach捏起袖扣观察起来,它的构造与普通款式略有不同,上面似乎是镶嵌了蔚蓝色的宝石,在明暗变幻下正散射着深邃的光……这让他仿佛有一瞬间走了神。

    自己这是怎么了……Zach似乎要掩饰尴尬般的扭动了一下脖子,他伸出手臂,戴起了袖扣。

Scarlett则沿着腿侧提紧吊带丝袜,抚平裙子上的一点点褶皱。随着车子慢慢停稳,她如女王般微扬起脸最后审视了一下粉盒镜中的自己,接着一手轻扣把粉盒合上。

 

    车外的这家高档俱乐部正灯火通明,豪车云集。穿着制服的司机过来开门,Zach伸展长腿下车,牵出车里淡金色礼服的Scarlett,引得人纷纷侧目。Scarlett如同瞬间转换了方才的女王形象,小鸟依人般甜笑着挽起了Zach的胳膊,这让他们看上去与其他带着女伴的人完全相同,只不过其他人可能带着更多罢了。

    这座历史悠久的俱乐部拥有挑高而宽阔的门厅,巴洛克式的装饰显得金碧辉煌,却完全没有丝毫暴发户的庸俗。巨大的水晶吊灯闪亮夺目,一切旧物都被保护的恰到好处,破旧的地方又全被适当的崭新装修取代,连雕饰花纹的缝隙间都是一尘不染。那发光的大理石地面,暗红色的羊毛长毯、角落里的人像雕塑,以及风格独特的鲜花摆放,都无一不在卓显着它所代表的品位。

衣鬓熏香的人们转而入内,除了需要出示会员卡或邀请函之外,还要通过严格的检查程序,以确保没有任何武器枪械被携带进去。Zach带着扮成“小鸟”的Scarlett,如同一个黑道头目那样向门迎走过去,不过门迎显然是刚刚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自己前面那位正在翻找他的邀请函。

    那个年轻男人个头很高,眉目和善,不过现在他的脸上正布满尴尬,一边摸着自己的每一个口袋一边不停的表示歉意。他的一身名牌西装还算合身,但Zach还是推断那应该是租来的。旁边女伴身上的礼服裙也并不算十分高档,此时她正抱着手冷眼看着,基本上处于黑脸状态。

   Zach单手插兜弯下腰,从脚旁的地上捡起了一个信封。

  “您是在找这个么?”

   对方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小孩子一样的笑起来,

  “啊,太谢谢了,一定是刚才不小心掉了。”

   他接过了信封,瞬间的目光接触,那是一双仿佛完全无害的棕绿色眼睛。

   Zach从西装的内袋里拿出邀请函递给门迎,在门迎检查的时候,他瞥向刚才那男人的背影,他显然被女伴数落着,正挠着头哄她。有一刹那Zach的眼睛里闪过如鹰隼般锐利的光,不过没人捕捉到。他温和一笑,接过了门迎递回的邀请函。

 

    谁知道有钱人都在俱乐部的活动里干些什么?Zach对此毫不关心。与门厅白昼般的明亮不同,这里面的光线要昏暗的多,交叠的颜色暧昧变幻,与室内奢华颓靡的混搭装修风格倒十分相衬;简直好像那些人自己,展示出的生活金光闪烁,背地里又做着哪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呢?Zach拿过服务生托盘上的香槟,抿了一口,把自己淹没在角落的暗影里。

    他斜站着,目光仿佛能将所有人看穿似的环视全场。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男人自高大的玻璃门外走了进来,两个漂亮非凡的女郎陪伴身边。那人的两鬓已有些斑白,但眉宇间仍旧还存留着几分英气,两个姑娘明眸闪烁、红唇娇艳欲滴,火辣的身材在紧身礼服下几要呼之欲出,她们不时用柔软丰满的胸部蹭着那人的手臂,如同乖顺又驯服的小兽。

    Zach喝尽了香槟,他放下杯子,向那个男人走去。他伸手打招呼,那人面对陌生的面孔似乎略有迟疑,握手的当下,Zach凑近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听到几个代码般的字母,对方的面部表情逐渐舒展了。Zach随即如同熟悉的生意伙伴那样拍拍那人的上臂,男人一边客气的笑着,一边招呼服务生来将他们引领去了包房。

当Zach坐在包房那暗紫色丝绒沙发上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音乐声,而在服务生恭谨的退出去、自动弧形门缓慢关闭的瞬间,房间里立刻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安静。Zach伸展两腿,眼睛不经意地扫视过镀金桌角、墙上的大理石浮雕、直到对面那人指间带有家族纹章的沉重戒指。一直跟随的Scarlett自然而然地坐在对面男人的旁边,她把半个身体紧贴着他,一边笑着,手指搭上他的肩膀,裙间露出丝袜边缘一点金色的花纹。

于是男人也招呼自己的一个女伴坐在Zach旁边,Zach伸手揽住那姑娘的肩,手臂靠在沙发上,指尖若无其事地抚过她的颈侧。他很少需要在工作中演戏,不过,他只要微皱着眉头,那眼神对于对面的人来说,就已足够有说服力了。

“那么,你们想要多少货?”对方斜倚在沙发上,直截了当的发问。

他看见仿佛老辣商人、黑手党头目或其他类似什么人的Zach露出了一个笑容,接着电光火石的一瞬,那双深棕的眼睛变得漆黑——旁边的姑娘突然像野兽一样张大了口,她的颌骨完全变了形,犬齿又尖又长,突起的经络像树枝一样迅速密布了皮肤的表层,双眼翻出鲜红的颜色来。

她,不,现在可能应该叫它。它的喉咙间发出一声刮蹭般的嘶叫,不假思索地向Zach咬过来,而Zach就地一晃已经一只手抓紧了它的头发,瞬间的发力让它脑袋后仰,方才环绕它身后的那只手顺势来到了它的脖子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Zach手指间多了一个东西,是袖扣。

就是方才靠在沙发上的片刻遮挡,让他弯过手腕取下了它。手指夹着袖扣的上半,另外的部分则翻转成了一根粗而有韧的银针。挤压它的表面带来尖锐的刺痛感,那是几根细针在从Zach的皮肤下抽取鲜血……蓝宝石的镶嵌中爬上了咒文一般的殷红色图案,随着耀眼的红覆盖了所有的蓝,“她”才发觉了异动,然而为时已晚……

Zach将带着自己血液的银针插进了它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一瞬间那怪物的皮肉如同烧灼般冒起了白烟,它还没来得急挣扎,银针已经像切过慕斯蛋糕的刀子那样,切开了它的喉管。脖颈里喷出的发黑液体顷刻就变成了极细的灰,覆盖它身体的枝蔓状经络快速染上了如那袖扣表面猎人鲜血般的殷红……断了的声带无法发出声音,怪物痛苦地弹动着,伴随着那颜色的蔓延,它的身体逐渐仿佛风化般碎裂、飘散为灰烬。

另一个“姑娘”骨骼咯吱作响,双眼鲜红近乎不见了瞳孔,它似乎极其渴望咬噬新鲜的血肉,发了疯似的向Zach扑过来,而猎人转身,早有准备般踢中了它的胸口,让那怪物后脑嗑在坚硬的桌角,折断了颈骨。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简直让对面的男人来不及反应。而Scarlett已从吊带丝袜那繁复的金色绣花边缘抽出一根细而柔韧的金属丝,缠绕在男人的颈间,迫使他一动不能动。那东西显然锋利异常,与他皮肤接触的部分开始隐约渗出了血渍。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什么?” 对于人类来说,他真的已经足够冷静。

“擅自饲养奇怪的生物可是违反条律的,Bean先生。”

Scarlett把嘴唇凑到男人的耳边,轻声说:“愿玫瑰在你的十字上绽放。”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性感迷人,而男人却露出了极度惊慌的表情,瞬间脸色灰白的如同死尸。

另一个怪物断了的脖子挂在颈椎上,看上去怪异非常,它呻吟着,摇摇晃晃地向Zach走过来。

“愿地狱接纳你的灵魂。”

默念着祷词的Zach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阿门。”

猎人把还滴着血的银针送进了它的心脏位置,灰烬随即仿佛崩坏的雕像般一块块塌落。

 

Part 11

 

   底特律警局停尸房的胖警卫抬起眼皮核对着手里那张纸上的文字和印章,又看看外面站着的高大男人,

   “来这儿当然都是找尸体的……”一面不耐烦的拿起钥匙串,从隔间的侧门走了出来。

   他这才发现男人身后还站了一个棕色头发的漂亮姑娘,警卫略微抬起了帽子又重新放下,态度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领着两个人走到停尸间,按照编号找到了那具前日死亡的流浪汉尸体,然后从高大的冷藏柜中间把存放尸体的抽屉拉开。

   一种超市冷冻生鲜处般的寒气扑面而来,死者的尸体已经发白,只是那些开膛破肚的伤痕依旧触目惊心。

  “你们再来晚一会可就看不到他了,上头让今天就把这个送去火化。”警卫的话语里似乎带着点炫耀,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那个姑娘。

   倒是旁边的男人敦厚地笑了,他转头对姑娘说:“我怎么讲来着。”

   那女孩耸耸肩,“好吧,Pace先生,有时候我们还得感谢他们的办事效率。”

   “Emma,叫我Lee。”男人眨着眼睛,摆了一个手指向对方的过时Pose。Emma克制住了自己在上司面前扶额的冲动,缓慢地把头偏向一边。

她的这位上司虽然平时似乎并不太善言谈,但的确足够年轻有为——CIA情报处非自然现象特殊事件科新上任的科长,当然,一般他们都把那一串拗口的长名字省略成了第六科。在他上任之前,连该科的成员们自己都认为情报处就只有5个科,呆在这个清水衙门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直到Lee成了他们的头儿,大家才意识到之后就基本和闲适的日子说再见了。

现在他正套着橡胶手套,舒展手指,动作似乎比一旁的专业法医Emma还要纯熟。而在面对那具尸体的时候,他脸上的和气笑容竟瞬间不见了,一种近乎冷冽的专注从那双棕绿色的眼睛里透出来。他十分仔细地观察了伤口,用手轻轻拨弄着已经僵硬的肌肉,

“野狗可没有3英寸长的牙……颈椎断裂,他自己怎么可能搞成这样……”

Lee的声音也平淡冷静,如同被镀上了一层寒气。

仿佛变了个人……Emma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她的上司突然就散发出这种无法抵抗的威慑力,和她印象中的那个老好人简直截然不同。

“难道他受到了大型动物的攻击?”Emma感到自己在这儿其实有点多余。“可是城市里哪儿来的大型动物……”

Lee抬起头,露出一个看上去略显冷漠的笑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内容。”

他一边安排Emma接下来的记录和拍照,一边摘下了手套。

警卫这个时候似乎不再觉得无聊,他仍站在一旁看着Emma,好像跃跃欲试地想问她要电话。

“为什么要这么迅速的火化他,他死了还不到72小时。”Lee恢复了亲切的态度,他站到警卫旁边,明知故问。

胖子挠挠胳膊,抬眼打量了他一眼:“这家伙连社保号都没有,放在这就是占用资源。”

大部分人类就是这样的自私、自大、盲目且不愿意思考。然而,却依旧要保护他们。Lee笑着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发送了出去。

 

Chris一支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支斜支着下巴。他让冬日的橙色阳光流泻在身上,而车窗把寒风阻挡在了外面。

副驾上的那叠复印资料被颠簸的有些散开,纸页中间露出了像是照片的一角,隐约可以看出些花朵的形状。虽然Chris并不情愿,但他仍必需要好好想一下,自己应该告诉Hemsworth哪些,隐瞒哪些。

就像必须在真正的人类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那样。

Chris下车前把一部分资料放在了皮卡的坐垫下面。

这次的碰头地点在河滨CBD的一座商务楼里,即便狼族中也会有少量拥有公司的人吧。会议室里除了Hemsworth之外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当Chris把资料在长条桌上铺开的时候,他发现地毯已经起了毛,还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但不管怎么说这里至少窗明几净、光线充足,比昏暗的酒馆让他感觉畅快多了。

Hemsworth那边几乎一无所获,手下的几个人悻悻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对这种大海捞针似的方法不抱什么希望。但鉴于头领的坚决态度,也没人敢直接说出来。

与Hemsworth急迫想要抓到猎人不同,Chris选择从事情的根源开始查起。一个人在网络密布的现代社会活动,就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当Channing Tatum的照片在图书馆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时候,Chris就知道他的想法不会有错。只是他没想到除了犄角旮旯里那些比豆腐块还小的犯罪记录与只言片语的消息之外,线索竟然来自于一家名叫《环球真相》的小报,确切的说是来自一个署名为Pantsoff的记者。

该记者除了社会版之外似乎还兼任着其他版块,人如其名,他仿佛拥有一种把正经报道写成魔幻或者情色小说的能力,比如将明星八卦写的香艳无比,或者将毒品交易现场写成一篇扣人心弦的侦探佳作,如果不是那张Channing与他人交接着什么的偷拍照片赫然在目,Chris简直很难相信那篇报道里所写的东西是真实的。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说某种新型毒品能让人有超能力?”

“不,只是更大的欣快感,以及某种……可能超越人类的能力。”

“这个记者是怎么知道的?”

“推测。”

“那你怎么知道Channing也用了这种毒品?”

“也是推测。”

现场除头领之外的那几个人发出了几声嘲讽般的冷笑。Chris看了一眼Hemsworth“我动用了一点你的关系。”接着不紧不慢的把另几张复印纸放在一起,那上面有网络新闻、超速记录、甚至一些消费账单。他拿出一只黑色的签字笔,边说边在纸上圈出关键词。

“这篇报道里面所有的时间点,以及能查询到的事实,都与真实情况完全吻合。如果时间充裕,我应该还能找到更多的证据。他甚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跟踪了整条交易网,他拍到了很多照片,包括Channing的脸,还连他住在哪儿都知道。我不认为一个小报记者为了编造一篇故事会耗费这么多精力。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继续。”

“虽然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查这些,但他的推理是严丝合缝的。对于普通人来说他的报道和推断可能是天方夜谭,但……

如果我们能够知道lamia Venator的目的,自然就可以找到,然后,抓住他。”

Hemsworth 抱着胳膊,用一只手抚摸自己的下巴。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仿佛要把Chris穿透般看着他的眼睛,但却没有说话。

“不过这需要时间,而且不能打草惊蛇。”

下午的日光透过宽大的会议室玻璃把Chris的身形衬托得仿佛挺拔的黄金雕像,他温和的表情似乎天生带着笑容,而此刻的声音又是那样冷静。

“这可以交给我来做。”

 

一阵短信铃声接续了Chris的话,Hemsworth拿出自己的手机,他刚刚接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但可以看出,那是一辆黑色的切诺基。

 

Part 12

 

   手机里的照片,另一个进展。

   一辆停留在废弃街区的空车,一辆没有被摄像头拍到的车。

   Hemsworth对车子停放的角落再熟悉不过,狼族的兄弟Channing就在那附近殒命。而Chris的心如鼓般雷动。

   那辆车他当然记得,因为他曾坐在副驾上与开车的人接吻。

   那是Zach的车。

   虽然Chris总是习惯预料最坏的结果,但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仍仿佛被石锤击中。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有点恍惚般的脱口而出:

“这是谁拍的?”

“不知道。”Hemsworth耸耸肩,他笑了起来,“看来是有人想帮我们。”

Chris无法判断头领是否在讲真话。他站在几个兴奋起来的人中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城市另一边的两个人正从停尸房重新步入阳光之中,他们不由地都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呢?回去用验尸报告交差?”Emma望着Lee。

而对方因为明亮的光线眯起了眼睛,“差不多吧。”

“那之前你安排的线报……”

Lee低下了头,礼貌的看着Emma:“没想到真会有货真价实的lamia Venator参一脚,对于流浪汉来说能拍到车子就已经足够幸运了。”他伸手挠挠头发,“对,接下来会让你说的大型动物也参与进来。”

Emma抬起了眉毛,“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吸血鬼,狼人,还是别的什么……”

年轻的高个男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了她一个饱满的微笑。

 

夕阳又一次降临,那漫天燃烧的火红云霞,翻卷起泫然的波纹,如同是在泼洒着鲜血。红色映在Chris纯蓝的眼睛里,仿佛让他感觉瞬间的恐惧,再不敢去看。

这个时候,被东方人称为“逢魔时刻”。地狱的恶鬼会从滚烫的岩隙里爬出来,潜入随之而来的黑夜,把人类的魂魄作为食物。

Chris从车子的坐垫下面拿出剩余的那些资料,逃离一般跑回自己的公寓里。

他把那几张纸扔上床单,靠着床坐在地上,手肘支在膝盖,指头深深的插进头发里。头领还没有对他的提议作出回复,他们振奋的去查那辆车的来路,而让他先回家休息。

这其实正好不是么,他真的很累了。

Chris慢慢地站起来,好像疲劳已经缠紧了他似的,让他仿佛有点轻微醉酒般的摇晃。他打开衣柜,从那里面拿出来一个木头盒子,盒子装的是条他自记事起就一直带着的十字架项链,即便他并没有明确的宗教信仰,即便是利兹那件事情发生时,这条项链也还在他的脖子上,只是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戴过它。

Chris把盒子放在床上,轻轻打开了它。那条项链似乎与之前没有任何差别,暗金色的十字架吊饰式样简洁,只是背面会有一点略微粗糙的手感,Chris打开床头柜,从杂物里翻出一个简易的放大镜,把它对准吊饰的背面,原来那是一处精致细小的图案——带有荆棘的蔷薇花,盘绕于十字之上。

 

这一夜的梦格外纷乱,好像有婴儿时期的自己,一只女人的手把项链塞进他的襁褓;还有Zach耐心地抱开猫,半蹲身体微笑着抚摸一只大狗的脖子……有哭喊也有笑声。好像一场胶片转速不对的电影,声音与画面如雨点一般向他砸过来,把他砸出了一身的汗。

直到第二天下午Chris才接到了Hemsworth的电话:

“那辆车是租来的,用的假名字……不过幸运的是,有一个还在运转的摄像头抓到了他,就在距离老John的汽车旅馆不远。”

“是什么时间?”

“出事第二天的下午,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在那里住过。”

与头领约好了碰面,Chris放下电话,似乎是呆了有几秒钟,这几秒钟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他刚刚错过了最后一次说出真相的机会。

他的脑海里仿佛冒出了几百种声音:真的真相、残忍的猎手、自己的身世、阴谋、谎言、危险、报答……还有……Zach,他为什么要救那只猫,他完全可以不管,那只猫、那只猫那只猫,那只猫……

 

Hemsworth顺路来到Chris的住处,载上他开往城郊的旅馆。一路上同行的几个人终于不再像昨日那样沉默,

“那个怪老头,他能记住人的长相么?“

“他是个聋子,但是眼睛还没瞎吧?”

“闭上你们的臭嘴,拿枪崩了你们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Chris仿佛听不见四周的调侃与笑声,好像有一条粗粝的绳索缠绕过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亡命的赌徒,正在牌桌上等待庄家发落。

可能没人注意到Chris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他们大咧咧地走进那家旅馆的时候,老板正在耐心地打磨一把精巧的蝴蝶刀。

老旧的地板踩上去有点轻微的声响,暖气在咕噜着,一只还没冻死的苍蝇挣扎在掉了漆的窗框下面。所有的玻璃都因为长久没擦而变得模糊不清,墙上挂钟的齿轮似乎缺少润滑,正在急速不断地响动。

一切之前没注意过的细节都被放大了似的变得格外鲜明,Chris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不知道他是否犹豫过自己攥在手里的那些牌呢。

Hemsworth走上去跟老John讲话,给他看那张照片,大声问他问题。

Chris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老板抬起头来,看了头领一眼,又转动眼珠,扫过了Chris的脸。

他放下刀,拉过照片注视了几秒钟。

“没有,我没见过这辆车。”

“前天和大前天?有几个跳脱衣舞的住过,你们要找她们?”

“这儿的摄像头早他妈坏了,而且我也不需要那玩意。”

    他继续拿起刀子,翻看了起来,那刀刃锋利的如纸一般,反射着寒冷的光线。

  老爷子再不说一句话。 Hemsworth攥了攥拳头,挥挥手带着一干人走了出去。“操!”他提起脚踹向门口停着的车子,报警声立刻尖叫起来。

Chris立在原地,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老板在脸前面竖起了手,然后他注视着Chris的眼睛,蠕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坚信你相信的。”

Chris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表情,他笑着,向老板点了一下头,转身出门。

在驱车返回集会酒馆的路上Hemsworth一直眉头紧锁,人们都知道老John从不说谎,也只好跟着头领一起沉默。

 

Chris之前并没有发现酒馆吧台用了一整块的好木头,上了年岁的纹理被磨得又光又滑,让杯子可以在上面遛出好远。他握住酒杯,侧身转向旁边的Hemsworth。

“关于我之前的提议……”

头领依旧表情严峻,他玩弄着手里的半杯威士忌,并没有回答。

“闭嘴吧,娘娘腔,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一边的族人接了话。

“先回去喝你人类妈妈的奶吧……”依旧是那个眉头有疤的壮汉,他好像微微喝多了点,周围爆发出一小阵哄笑。

Chris喝光杯里的烈酒,倒扣杯口,脱下外套,看着Hemsworth:“我要一个能自由行动的假身份。”

然后他走过去,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壮汉从椅子上拽下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对方踉跄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沫来。

“挑战!”酒吧里的其他人兴奋的叫嚷,仿佛观看两个雄兽的争斗般退在一边。

被揍的男人发出一声嘶吼,他回扑向Chris,被迅速的闪过,Chris用膝盖撞击他的胃部,手肘的力量落在他的后脖颈上。这让对方跪倒在地,也彻底惹怒了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变成灰白的头发树立,喉咙里如同兽类摩擦出声,飞快的拳头落在Chris的眼眶,Chris的顺势躲避分散了一些力量,能让自己稳住身体没有跌倒,那紧皱眉头下面的眼睛染上了蓝色的寒芒。

伤口流出的血液让周围的人群更加兴奋,他们鼓噪着想要更多……缠斗开始让Chris有点疲惫,他咬紧牙关,嘴唇下面露出尖利的犬齿。接着他脚下突然发力,身影一晃仿佛让人看不真切,拳头就打碎了对方的下巴。疼痛让那男人乱了阵角,但力量依然惊人,他抓住Chris的衣服把他摔向吧台,一时间玻璃碎片和酒撒的到处都是。Chiris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力踢向再次扑来的壮汉,这次终于让对方瘫软着抱住了吧台椅,Chris捡起刚才摔坏的酒瓶,给他最后一击,把他打晕在地。

周围的欢呼声响成一片。Chris站在人群中间,他仰起头,第一次,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

Hemsworth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Chris看进他的瞳孔里:

“我一定会给你真相。”

Chris的眼睛里面寒芒未退,血渍和昏暗光线投出的暗影仿佛某种给予士兵的独特妆点。Hemsworth对他报以信任的笑,点点头。

Chris拿起外套,不顾包围的人群走出了酒馆,酒馆外的大街上路人稀少,冷风孤零零地清理着街角的枯叶,路灯正投出昏黄的光线。

他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早就牢记的电话。

 

Part 13

 

虽然也经过了特殊训练与考核,但被派到第六科之前,Emma本来以为自己的工作可能就是如同事们说的“翻翻文件查查资料”。无奈碰到新官上任,还总喜欢事必躬亲,实在让这些下属们有些头疼。

这位新官刚从底特律回来又去纽约,有限的经费只好让Emma穿着她自己的礼服裙。

“为什么我也必须要去?这种事情不应该是Joseph处理么。”

“因为那里所有人都带着女伴,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带着男伴。”

“为什么不能?你可以假装是……”

“你知道这个邀请函有多贵么,而且很难搞到的。”Lee一边在试着衣服,一边笑着岔开了话题。

Emma看着天花板,本来还想称赞一下Lee穿上正装以后竟意想不到的像那么回事,但最后她只觉得自己明白了boss不批给他经费的原因……

 

   一晚的“演戏”让Emma感到疲惫不堪。当他们来到那间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之前当包厢门关闭时,外部完全无法得知其中发生的任何事情。

   包厢里的一切都光洁如新,没有丝毫可疑的痕迹,连一根头发都没有。Emma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上司带着塑胶手套低头检查沙发底下,太长的腿部让他摆成一种奇怪的姿势。他伸手抹了一把沙发脚,手套上沾了一点稀薄的白色细灰。然后他笑了。

   

Zach刚刚返回住处,他一边慢慢解开领结,一边看着宽大落地窗外面斑斓的夜景。他没有开灯,黑暗变得有一点温暖般地包围了他。才把礼服上衣扔在一旁,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以为是Scarlett忘了什么事情,屏幕上面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等待期末考试成绩的小学生,三天,他默念,接起了电话。

那里面真的是天使温和的声音。

    “hey,Zach?”

    “hey,呃,我还以为你扔了那张纸条。”

“我是扔了。”

两个人都笑了,然后是沉默。

“我,其实打算休两天假,暂时离开这个鬼地方。能……见你么。”

     Zach环视了一下几乎没有一点私人用品的公寓,自己要在这里住多久,10天或是20天?

     “当然。”这仿佛是他最温暖的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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