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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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X子虚】袍上雪

大纲文,一发完结


袍上雪

by 悠悠sama


天界的二皇子下凡历劫,救了一只狐狸。

那小世子跟随父王在罗耶山围猎,发现陷阱里困着只浑身雪白的小兽。他解开它脚上的索套,把小狐狸藏进自己的箭袋,带回了大帐。

他为它的脚伤上药,把它抱在怀里暖了一夜,那快要冻硬的狐狸醒转过来,便记住了他的样子。

临行那天世子把狐狸放归了山林,小兽三步一回头的,逐渐变成了一抹白色消隐,仿佛融化在绿荫中的一颗雪花。

 

光阴如水,世子午夜梦回时总记得同一人亲切笑闹题词歌诗,甚至促膝长谈游历江山,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人的样貌。

二十年后世子长大成人,立了新王。熠王少年将军,为人贤德万民拥戴,却一直未曾娶妻纳妃,众臣不解,只因他再未遇见如梦中那般懂自己的人。

邻国进犯,熠王提剑引马,领兵亲征。一路战功赫赫未有败绩,最后一役大盛,可保边疆百年无虞。豪饮狂欢的将士中却混入细作,归国时熠王于罗耶山中了埋伏,为欲夺王位的奸人所害。未曾战死卫国的沙场,却被国人万箭穿心,要在僻静山谷间尸骨无存。

或许有人来收殓他的尸首。临死前熠王在血泊中见到一缕明光,这光里走来一个人,这个人用冰凉的手抹净他脸上的污血,他看着他,慢慢变成自己的样子。

 

狐狸把满是血窟窿的身体抱在怀里,就像他当年抱着自己。它终于可以不仅仅是托梦,它也终于修得了人身,就用它爱慕的形象。

一只狐狸又哪里懂得什么是爱呢。可惜它还是晚来了一步,如今怀里的人又沉又冷,怎么也捂不暖,血把它白色的衣服都染红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曾在梦里问过它。

“名字……我没有名字。”

“梦当好处成乌有,歌到狂时近自然。就叫你子虚吧。”

 

天界二殿下旭凤历劫后飞升上神,列火神之位,又因斩妖除魔功业颇丰,领了战神之职。

凡间那只狐狸倒是很喜欢子虚这名字,可惜没什么人再叫起过。名中自有言灵,妖魔的真名不能轻易让他人知晓,否则就是半条命攥在别个手里了。

子虚埋头苦练,吃人剜心,祸乱世间,妖法日益精进,千百年后修炼出九条狐尾,成为了榜上有名的大妖怪。

有前去捉拿他的神仙也得见过战神的英姿,不由要嚇一跳,虽然两个人气度完全不同,但确实是一模一样的脸孔。

 

无奈这子虚邪魔外道功夫颇深,屡捉屡逃,逃跑前还会放出狠话,什么自己与二皇子交情颇深,要上天告御状之类。

狐狸是的确想要上天去的,它知道那二殿下住在栖梧宫里,他的雪白的庭院里开满着鲜红色的凤凰花。

然而子虚只是一个妖怪,它连南天门都进不去。

 

旭凤可能已经忘记它了,不然他为什么还不回来。狐狸想,我在罗耶山等了他这么多年,我应该当面问问他的。

它决定就闯一闯这南天门了,尽管,平日里它见到神仙都总是要逃的。

 

当九尾妖狐叫锁妖绳捆住了脖子,让天兵天将的戟戈按在地下的时候,他并未觉得很难过。方才自己还是同他们周旋了几百回合的,还把好几个人打下了九重天,也不算特别丢脸。

直到子虚眼前出现了一缕明光,有人就踏着这光而来,这人有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却又英姿勃发丝毫不像他。

这个人面如寒铁,除去愣了片刻之外,并无一言。

手落之下狐狸被天兵拖走,恐怕刚才的缠斗伤了心脉,妖狐登时吐出一口血来。然而旭凤转身离开,再也未曾多看他一眼。

他果然忘记我了,狐狸想。

这一刻,狐狸才觉得难过极了。比锁妖绳加身的痛苦深刻万倍,仿佛有一张漆黑巨口吞没了他。

如果一只狐狸也懂得难过的话。

 

妖狐在大狱里等待万雷加身的刑罚,几天后却突然风云异动,看守的天兵急招而走,大狱的房梁竟然都跟着晃动起来,把封鉴的符印全震碎了。

这狱里关着的各路神仙妖怪纷纷出逃,子虚逮着一个老妖精询问,对方急匆匆说是天界的两个皇子夺嫡,哥哥起兵谋反,弟弟被捅了一刀,当场魂飞魄散了。

 

子虚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在罗耶山的洞府。想起来当时逃跑的时候,在天界还是趁乱看了一眼他的栖梧宫,白色庭院里的那些凤凰花全都凋谢了,满地,都是枯萎的落红。

妖狐现出自己的九条尾巴,从他修炼千年的内丹精元里,取出了一缕头发。

这缕头发是熠王的,也是旭凤的。当年那梦中人曾许下不渝的一诺,于是这缕头发上便结了丝残魂。

 

“旭凤想要什么?”

“千万年永世之好。”

“子虚呢,想要什么?”

“你的心。”

“好啊,那我就把心给你。”

 

狐狸吃过很多颗心,却一直没有等来承诺的那颗。

狐狸把这缕护了千年的头发供奉在斗姆元君座前,跪经七七四十九天,然而元君却道天意难违不可挽救,气得他一脚踢翻了洞府里的香案。

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救过我一命,我便要还你,至于那颗心,就先欠着吧。

名门正派永远不如邪魔外道好用,子虚偷来天尊府邸里的一册陈年旧书,得知天外有一俣芝洲,上有一棵结魂草,可以修补残魂,重结内丹,仙人都能起死回生。

 

六界之内仅此一株,看守乃为旧日古神,性情怪异法力无边,多少人求这神物而不得。

子虚一身坦荡而去,路上艰险负伤累累,但心中却淡然,他想大不了就是一死,又有何可怕呢。

古神高如山峦面目可怖至极,盯着妖狐看了一时,那双煤核般燃烧的双目几乎要吞他入腹,仿佛看穿了他。忽然又抚掌而笑,笑声震天,震得子虚耳膜欲裂。

“这千万年里的来人中,三成打了退堂鼓,三成死于路上,又有两成见了我瑟缩发抖不敢直视,唯有一成不发抖的,虽说为了别人求药,却难免是考量着自己。

而你,却唯独一个只念着旁人的。有趣有趣。”

 

正好你来,我缺件狐狸皮的领围子。

神把结魂草给了一只狐狸,作为交换,留下了它的八条尾巴。

 

九尾,便是狐狸的全部修为,条条都是漫长岁月的刻骨艰辛。

结成的魂魄需要容器,狐狸拖着它血淋淋的原身,把人形的肉身给了出去。

 

 

**

旭凤醒了。他睁开两眼,怀里躺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昔日的战神堕入魔道,成了魔君。他发誓再不拜天,从此与新天帝势不两立。

 

魔君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他也不记得那些人间旧事,他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却不晓得为什么,抚摸过狐狸温暖的皮毛,又觉得分外熟悉。

白色的,就像落在他漆黑衣袍上的一捧雪。

 

魔君旭凤做事雷厉风行不留情面,他展露温柔的瞬间,却是对着一只狐狸。这只狐狸有时在他的膝头打鼾,有时睁着一对碧绿的眼珠看他,让他仿佛回忆起什么,脑海中却偏又总是空白一片。

他抱起狐狸,对上这双狐狸眼,“你到底是谁啊。”

可惜狐狸不能讲话。妖怪的名字也不能告知他人。

 

那狐狸会做梦吗。梦里旭凤总是在寻找着什么,这样的梦已经持续了千百年。

他丢了自己的珍宝,然而这珍宝到底是何物呢?

魔君终于在梦境中的千万重迷雾中,见到了一只小小的狐狸。

没有了雪白光明的栖梧宫,魔君在他夜色般的殿堂里,却终于得以安睡。狐狸就静静窝在他的枕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人间不知又过了几个春秋,罗耶山上下了大雪,覆盖了那些曾经浓郁的绿。

天帝不能容忍魔界日益势大,领百万天兵压境,魔君亲自迎战。旭凤从未锁住狐狸,也从未给它戴上任何项圈绳套,临行前他摸摸小狐狸的头顶,拈起一根自己墨黑的头发,系在它的脖颈上。

 

天魔交战,大地震动,四海翻涌。

雷霆万钧如落雨,天帝的最后一剑挥出,对面的魔君无力抵挡,鲜血溅了一身,重伤从云头上直落下去。

刹那里天帝呆立原地,大概他并没想要真的手刃兄弟。

诸位天将魔兵也愣成一片。

因为他们看到了另一个魔君,玄衣的旭凤接住了那个如雪花般跌落的人。那人原本漆黑的头发和衣饰慢慢化成了银白,倒显得满身殷红更加刺眼。

子虚。

旭凤喊着,子虚。

 

你想起我了。

 

我于凡尘梦中与你相处了廿年,我再也不会找到和你一样懂我的人了。

回归神位后我到罗耶山找你,我同你讲起天界,讲起那些凤凰花,我们以六界四海为聘结为永世之好。我让你等我,等我向父帝母神禀明,然而母神她给我在茶中暗下了浮梦丹,抹去了关于你的一切。

你再也没有等到我。

 

“你想起我了。”旭凤怀里的人被血呛得直咳嗽,“本以为我罗耶山的迷药,还是能让你睡上两个时辰的……没想到,你这么早……这么早就醒了。”

算了。子虚闭上了他比山林翠色还更明艳的碧眼,那些银白的长发落在魔君的衣袖,仿佛一层雪。“我偷了你不少灵力,不然也修不回这人身。”

 

救人救到底,一命抵一命,就算扯平了。

你要好好活着。

战场上的每个人,大概都听到了魔君的那一声长啸,震天动地,忘川中的水波激荡,倒海排山。

 

“怎么能扯平,怎么能……

我还欠了你一颗心,我现在,现在就给你!”

魔君的心尖热血可否能救了一只妖狐的命,旭凤手中利刃已经划破胸口。

 

一根黑色的长发从狐狸的颈项间飘飘然落下,落在他们脚畔的忘川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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