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柩

悠悠sama的文、音乐和其他
又拆又逆混乱邪恶特别挑剔

掘墓人 Exhumed 1-2


可有可无主题曲

 可有可无背景音


Episode 0

 

瞄准镜里晃过熟悉的景物。

钢铁与合成物质构成的墙,延伸在无边无际的灰色里,它们几乎不会受到酸雨的侵蚀,可能已经树立了好几百年,或者几千年。突起的线路与管道好像病人皮下的血管瘤,一些枝桠状的架构早就失去了它们在建造之时的作用,以破败的姿态戳刺在没有被建筑物侵占剩余空间里。于是除了风镜在眉骨上方闪动的指示灯以外,只有那个男人身上带有一点鲜明的色彩,他的头发,金色的头发。

冬兵忽而觉得自己头疼起来,好像探针沿着脊髓直接插进了脑子,耳边传来一阵嗡鸣似的白噪音,砸碎的玻璃渣般混进颅腔,电流样的震颤刺激从后颈跳跃着扯到了手臂上。

然而这也并未让他扣住扳机的手发抖。左臂的金属关节纹丝不动,手套里的掌心依然保持干燥,瞄准镜里的人只是一个灰色构成的复杂斑块,根本无从分辨发色。

 

他并不认识他。

 

冬兵不知道自己刚才关于颜色的念头是从何而起,他吸了一口气,就像天生习惯这种浑浊的、带着化学物质臭味的空气,任何疼痛也只是无足挂齿的东西。或者个体的感受本就无足挂齿,只是在头痛的干扰消失之前,需要尽快完成任务。一击致命。

宪兵队长史蒂夫·罗杰斯,神盾的走狗,自由的敌人。

他正带着一队人巡城,他转回了脸,冬兵扣动了扳机。

一个下属跑过来向他报告一椿急案,让那笔挺站立的人移动了一点脖子,于是只差了不过几英寸,在他脑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烧灼的空洞。

宪兵队的人看到黑影消失在远处的建筑之间,那人戴着面罩,他们没有抓到他。

 

Episode 1

 

小女孩站在门后面悄悄往里看。那些自动门早就不再由人工智能或者什么东西控制,用力就可以推动它们。地面上的凹槽缝隙里塞着油腻的尘埃,门面和墙壁上一样黏着着天长日久积攒下的污垢——就像被烟火熏过,其实更可能是无数双手触摸留下的纪念。光线很暗,和她出生那日,和她的父母、和她的邻居出生那日都别无二至,她无法想象这一切或许都曾是纯净的雪白,白到散发出莹光来。

就像她无法想象会有人能不害怕疼痛。

她看见那个人赤裸着上身,正用左手和牙齿配合平稳地运作,穿引针线缝和自己右肩上的伤口。有一些血,一把多功能刀,桌上的盘子里似乎落着个小金属块。翻开的肌肉和撕裂的皮肤被重新连接在一起,针穿过人体组织,牙齿咬住肠线将它拉紧。男人的脸色苍白,他面前的冷光灯似乎把他突出的颧骨掩饰了一些,让他的脸看起来即平静又柔和。

那盏灯是她之前递给他的,那时他笑笑表示了感谢。

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她还是捂住了嘴巴,她并不是出于恐惧,只是觉得紧张,也可能是某种古怪的崇拜。那人的手指始终没有丝毫颤动。他很高,可能是得益于更好的运动和食物,他身上起伏的肌肉线条平缓优美,完全不像她的父亲或任何一个年轻的兄长。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她躲在那儿,但是他并未转过脸来。她觉得他是个好人。

 

洛基用两筒压缩罐头只换回了一盒肠线,显然,这里也不可能有粘合凝胶。血还没有渗透布料,他把帽衫的拉链拉到了顶,整张脸都隐藏在暗影里,黑诊所的光线同样不好。斜挂的帘子后面可能有些略微值钱的药品、锁在铁柜中的麻醉剂和一台污迹斑斑的医疗机,一大块不知道什么器械的电路板支在简易隔断的旁边,以防止它随时倒下来。那个比起医生更像是屠夫的胖子,用堆积着脂肪的眼角上下打量着他,对陌生人的警惕总是必要的。同样必要的当然也包括尽量榨干他们身上的油水。

洛基觉得有点烦躁,但他也懒得再争辩什么。如果不是肩膀里的弹片正仿佛烧灼的火球一样拉扯着他的神经,他可能早就切断了胖子的喉管。

当务之急是在自己栽倒之前把那玩意弄出来,而不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惹麻烦。

胖子拿起罐头闻了闻,好像真能透过金属外壳嗅到什么一样,他慢吞吞地吞咽着唾液,在旁侧堆积到天花板的箱子里翻找。洛基的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他的左手伸到背后,打了个手势。

那个小女孩趁机蹲下身子钻到了帘子后面,又在他跟莫名其妙的胖子东拉西扯的时候钻了出来。洛基瞬间停下了对话,他抓起肠线塞进口袋——那里面还装着他刚才顺手牵羊的一小卷医用胶布,转身离开。

她偷出了一剂消炎针。这些贫民窟的孩子好像蟑螂一样灵活又无处不在,洛基之前远远叫住了她,给了她一条巧克力。

她从未吃过这种东西。她只是在运货车来的时候远远看见过,那稀少的、鲜亮的包装。那里面或许能含有一些合成物质之外的,孕育于土壤中的天然成分,植物,绿色的,饱含水分的植物。

就像洛基的眼睛那样。

 

洛基把消炎针扎进自己的静脉里,刚刚缝合的伤口好像一片浇上了油的地面,不分轻重地燃烧着。

这时候他只能向神祈祷那过深的伤口不要感染,然而这里是蛾摩拉,不是以法莲。

这里不受神的庇佑。

洛基感到自己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可能是药物的作用让他觉得脑袋开始发晕。房间里,如果这个狭小的角落能称之为是房间的话,只有一把破椅子,他伸展两腿把自己陷在里面,闭上了眼睛。

 

洛基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受伤,就像他完全没想到那个老家伙会使用墙上的装饰品——一把装填弹药的,旧时代的枪。

而且他被看到了,完完全全,清清楚楚,被拍摄进将死之人脑袋里。

他只好脱下那身平民们一辈子都买不起的礼服,和尸体、以及一切可能的证据,一同烧掉。

洛基杀人从未出过纰漏,不过这次的事情搞得有一点点麻烦。

 

“房间”很高,墙面一块块拼接着向上延伸,直到收进黑洞洞的未知里。这些墙总是无穷无尽,排挤着一切的活物。眩晕感攫住了洛基,让他感觉自己被塞进了搅拌机,或者身处一个巨大的、螺旋型的迷宫里。

一个迷宫,这里恐怕原本就是一个迷宫。一切都一尘不染,墙体的智能光源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人们穿着干净莹亮的衣服,仿佛半悬浮那样的行走,自动门无声地打开又合上,地面的金属球投射着全息影像。一个女人移动过来,向他伸出手,她应该是笑着的,却令他感到恐惧。

他看不清她的脸。

冰凉的小手贴在洛基的额头上,“天呐,你发烧了。”

整洁的白色好像流沙那样自眼前跌落,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颓丧的、肮脏和败落的灰暗。

见鬼,我竟然睡着了。粘腻的汗粘在洛基的脖子和后背上,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脱水的软体动物,“现在几点了?”他抹了一把脸,努力在椅子上坐直了些,问向一旁的小女孩。

女孩回答了他,她接着又眨巴了一下毛绒绒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宪兵队就要来了。”

“我知道。”洛基挤出一个笑来,“谢谢你。”

他一定是一个好人,小女孩想。

 

Episode 2

 

从别人身上剥下来的裤子并不太合身,很紧,且不够长。除了那条露出一点脚踝的裤子,洛基身上还有一件背心,他的伤口上贴了两块胶布,疼痛、轻微发热、挥之不去的眩晕感让他看起来像是有点喝醉了似的。

他站在狭窄的通道里,和其他一些奇形怪状的人一起。地上的污浊的积水散发着怪味,四周有微小的、机械肢体和眼球转动传来的电流声,洛基突然无比想要真的喝一口酒,或者来一支烟。

他的眼睛瞟向通道外面,那里刚刚停了一辆在建筑间上下往来的运货挂车。在物质极度缺乏的时代,食品工厂的工人、卖货员,还有司机,都是人人艳羡而一位难求的工作。

司机搬完了货品,却并没有上车离开,他关上那个大方盒子的驾驶舱门,靠在上面,点燃了一支烟。

接着他往这边看过来。

或许他是想找点乐子。那人身形高大、肌肉坚实,有一头略显油腻的金发,正绑在脑袋后面。

洛基的头顶有一盏灯,光柱斜下来,把他一半的身体笼罩在里面。他靠在墙上,扬起一点下巴。

他好像插在腐烂肌肉中间的一柄锋利的刀。

司机离开了他的车,叼着烟走向了通道。嘈杂散乱的人们似乎安静了一点,那些人把自己打扮的鲜艳又古怪,无非是想将自己尽快推销出去。而洛基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穿越了人造色彩的围堵,走近,洛基才透过尘霾的空气看清,他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洛基笑着去拿司机嘴里的烟,塞在自己嘴里,猛吸了几口。他把下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手指若有似无地搔着他的腰,

“带我走吧,帅哥。”

 

货运司机是一个好职业,没有背景的一般人可得不到它,连那个严格刻板的宪兵队长罗杰斯,也是他不错的朋友,当然这也得益于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同时又亲切和善的关系。

贫民窟的边缘总有一些暗娼,他们一般都是违规的黑户,无法得到工作,只好靠着出卖身体过活。其实他也不常走过去,直到他看到一个过于朴素的。

或许一点也不朴素,就像刀刃不需要装饰。他消瘦的脸上泛着潮红,头发像深夜的梦境一般漆黑。他自称叫洛基。

他的手摸到洛基的脖子后面,那里是一片温热滑腻的皮肤——他甚至都没有芯片接口。

洛基环住他的腰,又问他要了一支烟,模糊的青雾从洛基的薄嘴唇间飘散到他的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索尔,我叫索尔。”

 

索尔可能是个老实人,因为他相信了洛基说的话。

“你知道,我不能再被宪兵队抓到了。这次他们再抓住我,一定会给我洗脑,我会在劳改工厂里干到死的。”他张着湿润的眼睛,喘息着,向上看着索尔。

“你会帮我的对吗?”

索尔看到洛基的裤子边缘露出一截柔韧的腰,或许他相信的是别的东西也说不定。

 

货车沿着既定线路滑行,密匝匝的建筑物似乎无边无际,看不到天体、植物或任何有关自然的东西。只是它似乎在慢慢驶离更黑的黑暗,开始有稀疏的灯光苟延残喘般地闪动着。车在贫民窟的外延停下了,宪兵队的这次纠察似乎格外严格。

索尔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他们又要搜什么。这地方早就被翻得底掉,有什么好查的。” 

“不过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食言。”他转头对着车后面说。

索尔下车,帮助那些全副武装的人打开这只巨大的盒子,液压的侧门像翅膀那样掀起。它的金属表面已经有了很多凹坑,好像受过微小撞击的行星表面。一些接缝处翘了起来,不过因为保养得当,大块摩擦和锈蚀的痕迹倒不明显,而背向停泊口的那一面,还刚刚用金属漆喷涂了一只醒目的红色锤子。

队员们基本都放下了武器,他们漫不经心地往里看了看,随便问了几句,就挥挥手让索尔走了。他去与把头的那人告别,拍着他的肩膀,握手的指尖上带着个湿件*晶片。那人把晶片顺进口袋,冲索尔点点头。 

“帮我给你们队长带个好。”索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洛基推开遮挡自己的塑料箱,“宝贝儿,你可真厉害。”

“我还以为宪兵队的人都是法律至上铁人呢,没想到也吃贿赂这一套。”

“这只是日常关系维护,不然他们会把我车里的老鼠都抓出来。” 索尔望了一眼座位旁边反应车内影像的小屏幕,“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再多躲一会。”货车前部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洛基闷哼了下权当回答,他站起来,感觉脚下好像踩着棉花。卸了货的货车里面空间很大,角落堆积着杂物,支着一张简易单人床。纤维板围了一小块地方出来,晕出片水渍,应该是当做了浴室和厕所。空气里混合着汗液、食品和烟草的怪味,不过洛基现在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他有点摇晃地坐到了那张床上,床架发出一声响,深色的被单皱成一团。

拉开窗挡,透过那沾着一层铁锈和灰尘的玻璃能得知他们已经远离了稽查区。而疼痛依旧纠缠着洛基,发热似乎是好了些,不知道是药物还是自身免疫力的作用,他舔舔嘴唇,终于想起来了口渴。

这个大块头的司机是他喜欢的型,某种方法应该能缓解疼痛,只不过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还能硬的起来。

TBC.

*软件﹑硬件以外的衍生概念,即人脑,也通常指人脑和机器连接起来的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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