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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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拆又逆混乱邪恶特别挑剔

翎 (14-15)

注意事项见合集中第一篇。



14、

你终有一天会为你所做的事后悔。

 

旭凤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处心积虑,他琢磨逃跑琢磨了那么久,真的成功了,却也没觉得特别高兴。

魔界的公主鎏英带着一众人迎接魔君圣驾归来,他也没觉得特别开心。

可能是因为眼睛不好了,看不见那些为他装点的富丽堂皇,为他唱跳的莺歌燕舞。鎏英慰他教他用神识来“看”,走路摔跤肯定不会,美丑也分得清,不过那是“感”,同亲眼所见的斑斓世界还是有莫大区别的。

旭凤将心情不好的原因归于此处。

 

斑斓世界变成了一片灰蒙,在这灰色的“房间”里他偶尔能看到那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他对自己说,我不会后悔的。

 

魔君被关在湖底近三百年的时候,破了枷锁金印。

应龙颌下有一块陈旧伤口,碎掉的逆鳞无处可寻,旭凤知道,那人的内丹精元就在此处。

他熟悉的人,他的兄长,他,曾经的,爱人。

润玉从未戴过自己送他的簪子。

旭凤几乎要忘了这东西,毕竟几百年他都不能自由动用灵力,无从感应什么,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把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

 

他的手指穿过温热的皮肉,触摸到冰冷的骨,从天帝颈上颌下最脆弱的地方,硬生生拖出一支金灿灿的发簪。

寰谛凤翎到了主人手中,立刻把上面密布的龙血烧成了一缕青烟。

这个过程天帝没有挣扎,也未曾呼痛,可能因为喷涌而出的血让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他竟然是笑着的。

魔君早见惯了刀山血海,这笑却让他害怕了……让他握着凤翎的手微微战抖,让他不得不催促自己,打消这莫名的犹豫。

“既然如此,就还给你罢。”

 

要还的,除了一支簪子,还有别的什么呢。燃烧的凤翎重新刺入天帝的咽喉,刺进他的内丹,就像淬火的铁器穿透冰水,仿佛有火屑四溅气雾奔涌,簪子被激得震动不止,简直要脱手而出。

一瞬间大地颤抖,四海仿佛传来悲鸣。

他亲眼看着他闭上眼睛,亲眼看着那条银龙从空中跌落下去,跌入尘泥。

很快,他还了眼睛,就不必再看这一切了。

 

脸上一片冰凉,伸手去摸,蹭到手上全是红的,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泪。

 

15、

魔君在他的禺疆宫里听着一众美人唱歌,看着她们跳自己看不清的舞。当然旭凤对唱歌跳舞其实没什么兴趣,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排兵演武,毕竟魔头重出六界,怕是会被各种征讨。

幸而他的得力臣下鎏英在这些年里没有荒废了军备,把魔界上下整顿的井井有条。

 

万事俱备,等来的不是天界的讨伐大军,而是一纸合约。

新天帝乃是那先天后的表亲,前天帝未曾留下子嗣,禅位于他的。这位新天帝似乎特别仁慈,不喜欢打打杀杀,他大赦天下,没有找任何人的麻烦。

魔君旭凤自然不怎么相信,但过了好久的确没什么动静。他看着新天帝送来的一堆礼,遣散了大军暂且让他们回家好好种田,有事了再来。自己也回去了禺疆宫,吃吃水果,继续看看歌舞表演。

 

旭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开心起来,按理说没有任何事再让他牵肠挂肚,能让他忧心忡忡,没有任何人能叫他恐惧失落,那个虚伪丑陋的天界已经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仇恨已报,没有什么苦能比药汁更苦,没有什么痛比刀伤更痛。

为何自己还是觉得口里发苦,心中有痛。为何胸膛里仿佛失去什么一样空空荡荡。

一开始旭凤将其解释为不适应这双眼睛,之后他则强行不去思考脑海里冒出的一个又一个新的疑惑,他把那个不会有人再提起的名字锁在脑海深处,关于血缘、真相、是不是还有真相。在这个灰蒙蒙的世界,那个冷而阔的房间,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碰,不要去碰任何关于那人的,迷。

润玉。曾经天帝的名讳只是镌刻在先贤殿牌位上的两个字而已。

 

如此过去了一百多年。

六界和平了一百多年,只要不打仗,大家就都很愉快。旭凤想了想自己做战神的时候总要打仗,大概也是自己的父帝和天界那帮神仙作孽太多。

魔界的气候怪异,几乎没有什么花草,臣下们知道魔君是喜欢花花草草的,就有不少拍马屁的在禺疆宫种些桃树李树芙蓉牡丹什么的,可惜基本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只有旭凤不经意撒的几颗昙花种子,倒是长得非常顺利,还成功开了花。

这些种子是哪里来的,他“不记得了”。

魔君在园子里愣愣地看着那几株白昙,这些清雅的花和以黑色为主调的、华丽黄金装饰的禺疆宫毫不搭配,一时间魔君忽然就有些恼怒,不知道是铲掉这几棵花,还是铲掉这整片宫阙。

正当他的手指间窜出一阵火苗的时候,有下人传报,一位天界的仙官求见。

 

“魔君好雅兴。”

来者是个一身月白素衣的女官,这冷白身影熟悉的如那些昙花一样,锋利刺进浓黑的回忆,竟让旭凤有了刹那恍然。

她见了魔君,不跪不施礼,旁边的侍从就要把她拖走。

旭凤挥手让魔侍下去。“你是何人?”毕竟他已经太多年没再和天界有任何牵连。

谁知那女仙竟笑了,“二殿下的目中无人果然名不虚传,未曾想我在璇玑宫服侍了近千年,殿下还是不认得我。”

什么二殿下,什么璇玑宫,这些名词就像隔夜茶渣,早在尘泥里腐烂。

这仙官倒像是见过世面的,面对魔尊毫无惧色胆大包天,一句话却让旭凤哑口无言。他确实从未注意过润玉身边都有过什么人,又曾和哪些人亲近……

“二殿下来过璇玑宫那么多次,可知道这座冷清清宫殿的主人与谁交好,与谁相恶,信任谁,躲避谁,他又珍惜什么害怕什么?你可曾用过一点点心思去了解过?”

完全一无所知。

 

女仙报上了自己的大名,邝露。旭凤似乎有所耳闻,但他从未关注过这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或胖或瘦。

天界的二殿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爱谁就已经是最大的赏赐与恩典,还要怎么做。

“你为他做过什么?你可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或许一朵花,一颗桃树,一把剑,一支发簪。旭凤倒是问过他想要的,在那支发簪即将刺进他内丹的最后一刻。

“你到底想说什么。”魔君的眉头搅起来,声音冰冷,眼里聚起让人胆寒的戾气。

女仙不畏不躲,她从袖口里摸出一枚光华流转的珠子,“殿下若想杀我,尽可以动手。不过我想说的,都在这里。”

 

蜃吐气成珠,那是由记忆凝成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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