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地杀死龙的方法
龙凤无差!!短完,挺多隐喻。
温柔地杀死龙的方法
by 悠悠sama
他走了很久很久。
时间如同一条绵延无际的陈旧珠链,早已朽断,无可计数。
足下三亿三百三十三万的砂与雪,每一颗里都有三千世界。他身上的布衣叫寰宇边缘的烈风吹破,他脚上的芒鞋不知何时已被磨穿,砂砾染了血,便开出朵朵红花来。
哀艳殷红的曼殊沙华步步绽放,在他身后的一路上续断蜿蜒,仿佛从天边而来,遥遥没有尽头。
无人问他会不会疼,也无人让他停下。
这如同永恒的旅途中,再没有别的人了。
他仿佛是不会疼的,因为如果身上有别处更疼,那么就自然忽略了皮肉的伤。
他一直在走,不会停下,从未停下。
永恒是否真的存在?
森罗万象如一场飨宴,繁华过后终将散场。茫茫宇宙的空洞会吞噬所有,一天,一年,十年,千年,亿万万年,在足够长的时间面前,一只蚂蚁,一个英雄,还是一位神祗,并没有区别。
殊途同归,一切终将化为尘埃。
他曾拣选过漫天的星子,每一颗上都有日月交替,潮汐更迭,都有新生与死亡的史诗,都有男与女的爱恨纠缠。他排布星座的运转,从天河中捞起璀璨星尘。
星球在他的指尖诞出湮灭,这一切似乎漫长到没有边际,又不过须臾。
万事万物都有终点,那就是毁亡。
鞋子已经没法再穿,他干脆就打了赤脚。或许有一天他被磨破的脚将结上茧子,这样那些花就不会再开。
不会有人问这旅人到底要去哪里,可能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记忆被吹散在过于久远的时间长风中,风掠过他的耳廓,发出话语般音声。
他灿若星辰的双眸落满沙尘,除了破旧的布衣之外身无一物,随行的只剩下胸膛里的痛楚。不过仍要找寻。一直,一定要找的。大概是这意识太强烈,所以才维持住了本该消亡的形体。
永远究竟是什么时候,得不到的就是永远了。
旅人总有一天会走到宇宙的终末,走上死亡的殿堂。
这殿堂用亿万生灵的骸骨搭建,无边无际,高入空茫茫黑暗。
他走过殿前的九千级台阶,脚下软绵绵的尘埃如同厚毯。时间的风停下了,万籁俱寂,没有一丝活物的声音。
这里也埋葬着神灵。
长眠的神,死去的神。
旅人跪下来,沾满灰尘的手掩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间透渗,落在地下如同一块块烙印。
他终于见到了他要找的。
那个人躺在他面前的骨台上,身上的红白衣袍如同一路上的花与雪。那人双眼紧闭,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即便他已经几乎忘却了自己。
面前的人如果不是没有呼吸,就好像睡着了。
他想要碰触那人的脸,指尖却又蜷起,仿佛是怕冰冷玉雕般的面孔被自己的手污了去。
跪在地上的旅人终于开口说出了万亿年来的第一句话,闭眼祈求。
我该如何救他。
英雄可以捏死一只蚂蚁,神明可以塑造无数英雄,可神又该向谁祈求呢?
他听见一个声音从高不可望断的天际传来。
死亡不可回逆,时间无法倒转。
除非用这宇宙间最后一颗完整纯净的龙心,来交换。
龙的心,我有。他低头,嘴唇嗫嚅。
只是我……
那个声音没有再回答。
旅人撕开自己的皮肉与肋骨,从空荡荡的胸膛里捧出了仅有的,一颗碎裂的心。
他捡起半缕落在地下、骨台上那人漆黑的长发,用发丝穿过心头的嫩肉,把碎块与裂痕一点点重新缝合。却无从分辨这颗饱经磨砺与暗夜浸染的心脏,到底是否还依然干净。
他战抖着用衣袖擦了它。
它躺在他高举着的手中,仍旧挣扎般地搏动着,温热的,带着丑陋的缝线和疮疤。
很多血流出来,很多很多,淌了满目,那些红色的曼殊沙华就开在了死亡之地的尘埃里。一丛丛蔓延,覆盖所有,铺满了整个殿堂。
永恒是否真的存在。
究竟什么才能够永恒。
**
我似乎已经在这里躺了太久太久。
我醒来却只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浑身却又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可这不是梦,如同我也并非死去的我。
我身上的丝绸衣服早已腐朽,一碰就变成了烟尘。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天尽处恼羞成怒地嘶吼后消逝。
我看见一望无际殷红的曼殊沙华,瞬间枯萎凋零如化灰的骨殖。遗骸砌成的宫殿塌毁,满是尘埃的地面落陷,摔碎的器皿合拢回到烧制它们的窑炉,死亡的生命回归孕育他们的母体……塌缩的恒星重新变为最初的一颗砂砾。
我动脉中的血液沸滚成烈焰,我的赤脚就踩在这火里。我的头顶有光落下。我吐纳生气,睁开双目,眼前不再是灰蒙一片,而是带着蕃昌绚烂而来的新世界。
我就是那道那神。
即便只我一个擎天立地,也不会有任何孤单惧怕,因为我可以等,因为我知道,有人赠予了我永恒。
旭凤。他说。
这便是我的名字了。
时间翻涌如同被穿起的珠链,光亮灼灼。
那一刻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即便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Fin.
关于主题,不算那些隐喻,其实很简单,浓缩成四个字,那就是唯爱永生。
评论(19)